被可爱到了

【谭赵】鹧鸪(上)

海鸥一号:

作者的话:


地点是《南国病人》的那个小城市。


时间接《天鹅》之后。


两篇都没看过也基本不影响。


角色属于彼此,一切ooc的锅都是我的。




向南路的尽头有个小巷子。走到尽头再往东500百米,有一家小酒馆。


 


 


酒馆装修得朴素。简简单单的一个木门,门牌也没有。更别说什么别的任何修饰,隐蔽得很。像是根本不想给人找到。


 


 


推门走进去,屋里的陈设尽收眼底。一个吧台,几张桌子,几盏昏黄的灯,投射出来的光线把一切照得陈旧,到了下午,黄昏的光照进来,很多年前的下午,吧台那里会站着一个年轻人。


 


赵启平和作天作地的女朋友分了手,辞了大医院的体面工作,收拾了几件简单的行李,回到少年成长的小镇上。外婆已经去世两年了。


 


推开那扇门的时候,和他打招呼的只有陈年的灰尘。


 


空气里的酒精早就挥发干净了。年少的时候总觉得这酒馆宽敞得很,等到了这个年纪回到这里,还是觉得这屋子窄了些。


 


他把后院那间小房子收拾干净。铺了床,摆上两本书。就算是安顿下来了。前任老板走的时候把这家店交到他手上,拍拍屁股一走了之。那个时候他二十岁都还不到,什么也不懂。


 


那个人真是像极了一个酒鬼的德性。


 


而后这么多年就真的没有再回来过。


 


赵启平后来找人打听过。有人说他在南方的海边见过他。至于这消息是真是假已经无从考证。


 


他的事情,赵启平从来都管不了。只要他活着就好。


 


赵启平在镇上晃晃悠悠呆了一阵子,每天睡到中午,起来到院子里洗漱看到院子里,前几天从花市搬来的花花草草都已经长起来了,在太阳下面散发着蓬勃的生机。他从那家开了很多年的早餐店里买了豆浆油条,坐在中间小院儿的椅子上吃早饭。


 


他觉得自己这副样子真是像极了这间酒馆真正的主人。这个念头吓得他一个机灵。


 


他磨磨蹭蹭修整了一段时间,等东西慢慢置办齐了,真的把酒馆张罗着开了起来。找人弄来了些酒,又把角落里堆着的CD和机器放出来。放些十几年前的流行歌曲,现在听起来又是另一种心情了。


 


小酒馆位置太偏了,他也懒得做广告。生意好的时候一天来五六个人,卖个十几杯酒。他坐在吧台里,有时候捧本书,有时候观察客人,有时候什么也不干。


他不指望靠这个挣钱。每天半夜睡觉,半晌起来。浇花,卖酒,听歌,时光在这种不缓不急的速度里流逝,柔和得无害。


要是让他那个热闹的前女友知道他现在过得这么清心寡欲,是死活也不会相信的。


赵启平是谁啊,他是光芒万丈的。活色生香的。欲望这条流光溢彩的河流里,他是游得最自在的那尾鱼。在热闹的声色犬马里穿身而过,拍拍身上落下的灰尘,转身就走进一片只容纳得下他自己的天地之中。


 


他和小曲的这一段,可能没几个人觉得他是认真的。那可冤枉了。其实赵启平做什么事都其实都挺认真的,当然也包括感情。只是大部分时候他都表现得过分轻松,总让人觉得少点正经的意味。他这个人对什么都挺好奇,曲筱潇像花花世界里一颗色泽鲜艳的糖果。他有什么理由不去尝一尝呢。不过人和人之间,从来就不是靠好奇心就能支撑下去的。


 


那天酒馆里一个客人也没有,赵启平虚着眼睛躺在藤椅上,看着满天青色的雨沿着墨色的屋脊顺流而下,连成一片雨慕。雨有声音像某种轻度打击乐器,混着泥土的潮湿粘腻的气味儿。他有点出神。门前忽然吵嚷起来。他原本不打算起身的。吵嚷声持续了好一阵,他闲得无聊,伞也没撑就穿过院子。一辆黑色保时捷带着墨镜有点面熟的男人和一个老大爷在门口高声理论上了。俩人都淋得浑身湿透。赵启平听了个大概,大概是大爷说男人撞倒了自己,男人气定神闲的说钱可以赔给你,但理得说清楚,我可没撞你。


 


雨眼看越下越大。赵启平迫不得已当和事佬,皱起眉头说雨太大了,要不让你们进来说吧。


大爷和男人一人面前放着一杯热茶,在屋里互相吹胡子瞪眼的样子,赵启平觉得着实滑稽。这实在不是个可以笑出来的场合,俩人久坐着都不说话。赵启平先开了嗓子:“大爷,我大学参加过几年医疗急救队,您现在要是哪里不舒服我先给您看看?其他的等雨停了再说。”


 


大爷气还没消,扯着嗓子嚷嚷 “我就是被这破车一撞,刚刚一屁股摔地上,起来之后脚踝这里就不太舒服,也不知道是不是骨折了。小伙子,我可不是诚心讹他钱,”说完冲那人翻了个白眼,“不信你上胡同里打听打听,我老周这辈子什么时候贪过别人半分钱便宜。”那人刚要发作,被赵启平使了个闭嘴的眼色,居然真的堵了回去。


 


赵启平笑着走过去蹲在老大爷面前,沿着脚踝和几个关节摸索了一会儿,“周大爷,您这脚踝我估计没什么大事。我先给您按摩一下,舒缓一下肌肉,您啊,回去再热敷一下。等明天雨停了,去医院拍个片子。至于您和这位先生的事儿,我门前不远几天派出所刚好装了摄像头。也得等雨停了,让所里小李给您调出来看看吧?让这位先生把电话留给你好不好?”


那位派头十足的先生现在倒是十分配合地把名片递了过来。赵启平接过来,低头撇了一眼,把名片塞进老人手里。


赵启平几句话把老人哄得挺高兴。等赵启平按摩完,雨也小了,老人穿上鞋就要回家,赵启平回屋里拿了两把伞。张罗着要把老人送回去,又给那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不情不愿撑着另一把,跟在他身后把老人送回家。


 


回程路上,两人才有空说句话。


“谭先生,您和周大爷的事儿,我就只能管到这儿了。”赵启平走在谭宗明身后,看着这个身影。


那个人撑着长柄伞,转过头来,笑着说:“我该怎么谢谢你呢?”


赵启平有点愣了神,这个笑容里有说不出的熟悉,又想不起在哪见过。过了好几秒钟,摆摆手说:“我也说不上帮了什么忙。只是这位老人家的事儿,谭先生应该不会赖账吧。”


两个人沿着巷子走。赵启平看着他走到车子边上。


“赵老板,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再来讨一杯茶喝?”


“随时欢迎。”


 


 一入梅,大雨小雨下起来就没个停。赵启平眼前坐着的这个人,说来第二天下午就真的来了。这次他倒是没开车,赵启平看着他撑了把黑色的长柄伞,伞立在门口,自然而然的走进来。


赵启平没有和他寒暄太久的意思,问了问他需要什么茶具,一一给他拿出来。谭宗明表示自己可以招呼自己,赵启平就躲回柜台里的摇椅上看书去了。


这位谭先生似乎真的是来喝茶的。安安静静的坐在角落里那张桌子,不开口和赵启平搭话,也不看手机。专心致志的喝自己的茶。赵启平也乐得清净,坐着随手翻一本悬疑小说。只是说不出缘由的心浮气躁让他有点心虚,脑袋也昏昏沉沉,后来竟然睡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雨还是没停。他脑袋疼得厉害。该死,大概是昨天淋了雨,衣服换得不及时。这是从小的毛病了。他挣扎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上披了件没见过的外套。等他坐起来点,看到谭宗明穿着衬衫竟然还坐在那张桌子前,翻着一本从书架上随手拿的欧洲游记。


他一动,谭宗明就往这边看过来。


“你好像发烧了。我看你睡着了就没有叫醒你。你这里有没有退烧药什么的?”


“没什么大事儿。晚上睡一觉就好了,”他开了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也哑的不行,“那今天可能没办法招待您了。”赵启平很明显是送客的意思了。


他看见谭宗明的眉头皱了起来,“这种时候,就不要再说什么客套话了。这店里就你一个人么?雨这么大,晚上真的烧起来你一个人怎么办?”


赵启平摆摆手说:“没事的,我睡一觉就好了。”和一个刚刚相识的人僵持不下,实在不是什么太好的体验。赵启平这会儿头晕目眩不想再和他周旋。


感到气氛尴尬的不只他一个人,谭宗明说:“这样吧,我去给你买点药。回来再说。”


赵启平有气无力的点点头,似乎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等到赵启平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多了,他眯着眼睛看完表,发现床边放着退烧药和水。


这人情还是欠下了。


 


赵启平是隔了一天才打通那个电话的。那个声音从电话里传过来的时候,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有松口气的感觉,“谭先生,是我。赵启平。”


他似乎听见了那边也舒了口气,“是赵老板啊,烧退了吧?”


“谢谢关心,好多了,你的衣服我给你洗好晒干了,你什么时候有空,我给你送过去吧?地址是?”


“不用麻烦了,我明天下午过来拿。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这店里你还见过第三个人吗?”赵启平笑了,“有什么不方便的。那明天下午见。”


谭宗明再来的时候,赵启平整在房间里拉了个屏幕看电影。听见有人进院子的动静,赵启平穿着白色汗衫和居家的大裤衩子往外走,看到了谭宗明就把人领进屋来。


 


赵启平穿成这样,头发也自然的乱着,比前几天显得还要年轻些,也少了些生人勿进的防备感。谭宗明坐在椅子上看着他忙里忙外,给他倒茶,把衣服从另一个房间里拿过来。等都收拾完了,他坐在谭宗明旁边的椅子上。


 


“和那位周老爷子的事儿,我处理完了。”谭宗明挺认真地看着他,像是要给他一个交代似的。“老爷子没什么事儿,视频也看了,确实是他自己不小心摔倒了。老人挺不好意思的,还给我赔不是。“谭宗明说真话的时候不论是眼神和语气特真诚。弄得赵启平也跟着不好意思起来。“我让底下的人上门给老爷子家送了个果篮,算是压压惊。事情就这么了了。”


“谭总不用给我交代的,我知道谭总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赵启平喝了口热水,没看他,“我当时不也是看你俩僵持不下,才冲出来当老好人的。“他咳嗽了两声,又接着说,”事情解决了就好。”


“赵老板,不用总叫我谭总,你又不是我的下属。”


“行……谭先生。“


“谭宗明。”


”行,公平起见,你也叫我赵启平吧。“说完两个人都笑起来。


“你感冒没好,空调开这么低,又穿这么点,当心感冒又加重啊。“他刚说完这话,外头的雨又刷的下起来。六月的雨说下就下了,两个人一起看着雨沿着屋檐坠下来。在这样的潮湿里,两个人的呼吸声显得更重了。他们都没说话,没来由的小心翼翼让他们像共同置身于一个沉默而深邃秘密之中。


“要不等雨小点再走吧?我刚好要看个电影。要不要一起。”赵启平说。


 谭宗明点点头。


“我找人买了去隔壁县买了点黄酒,刚好可以一起喝一点。”赵启平的脸上带着孩子气的兴奋。眼睛里有细细碎碎的光。


谭宗明接过他递来的酒杯。碰到他手上的一点点皮肤,冰冰凉凉的,又很干净 。


 


大概算是患难之交了,又或者今天不是以老板客人的身份见面,赵启平少了点之前他见过的拘束,光着脚丫子顺势盘腿坐在地毯上。谭宗明坐在椅子上看着他的后脑勺和前面的投影。


 


屏幕上这部片子,播到10多分钟的时候,谭宗明想起来了。这部电影他是看过的,那会儿他还没去美国,在国内念大二,年少气盛也搞过一些所谓的艺术。很久远的事情了。


故事不复杂,只是时代背景压抑。讲的是二战时期日本军官爱上一位特立独行的战俘。


年轻的男孩子即使自诩热爱艺术,也对这种人和人之间的隐秘暗涌的感情总是缺乏仔细咀嚼的耐心。当年坐在阶梯教室里,只当是反映二战的现实主义教育片看得昏昏欲睡。


 


 


上尉的痛苦就像一把剑锋指向他内部的剑,他越是压抑,剑就越发尖锐的对准自己的胸口。而这种被极力克制住的欲望所带来的躁动使谭宗明这种在感情上一向称不算上敏感的人,都有点喘不过去气了。这种不动声色的感情,不只是对角色,对于屏幕面前的观众也是一种残忍冷漠到极致的暴力。而此刻他却感受到了铺天盖地的欲望溢出屏幕混合屋外的潮湿的空气一切扑面而来。谭宗明有点受不了自己被极端的情绪支配,他迫切的想停下来,或者找一个出口。


窗外的雨还在没命的下,屋里的空气湿得似乎能拧出水来,当背景音乐毫无征兆响起来的时候,谭宗明从椅子上站起来了。好在赵启平看得投入,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他松了口气。坐下来了一口手边的黄酒。


 


 


谭宗明分神地想着此刻赵启平的心情,平日里看着就是文艺青年的气质,爱看这样的片子丝毫并不让人意外。他这时候看不见赵启平的脸,无从猜想他此刻的表情。年轻人看的很投入,酒放在手边也忘了喝,当士官在夜色中割掉爱人的一缕头发,谭宗明听到他呼吸的声音更重了,他带着一点不确定朝赵启平走过去。轻轻坐在他的身边。


 


赵启平迷茫的神情转头看着他,屏幕里蓝色的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他的眼角还有一滴来不及收回去的眼泪,在发红的眼眶中,盈盈的闪着。像光线昏暗的室内一点单薄微小蓝色的光源。


 


 


那个瞬间,谭宗明几乎忍不住想伸手去碰一碰它。


 


赵启平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拿了遥控器按停了电影。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眼角。有点自暴自弃的说:“唉,总是让你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样子。”


 


谭宗明拍拍他的肩膀:“走吧,刚好雨停了,要不要出去走走?”赵启平说:“好啊。出去走走吧。”


 


谭宗明坐着等他换完衣服的片刻,天已经晴了。 谭宗明看着他说:“想去哪儿逛逛?”


 


赵启平换了件格子衬衫,站在院子里,阳光刚好照在他身上,他朝谭宗明笑笑说:“去南山吧。”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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